草木樨，古时人的“去头油味神器”
周敏
前不久一位伙伴来访，午后到长江边安步。江岸边，有一种野草生气勃勃，足有半人高，叶子亦青葱可喜。
伙伴问，这是什么？我随口答道：一种苜蓿。
可随后，几串细长的小黄花忽入视野。我另有点不敢信赖，仔细反省了一下，这花的确是从这种叶子酷似苜蓿的野草上开出来的——这个车，翻得太大了。
草木樨（Melilotus officinalis，豆科草木樨属），吐花前的样子疑惑了我。 本文图片除特别注明外，均为作者 周敏 图
草木樨（Melilotus officinalis，豆科草木樨属），吐花时，我是熟悉它的。这是长江边的上景物种，在绵延数公里长的江岸上到处可见；花期也极长，几乎从五月不休开到秋日。它的枝条纤细，深碧浅绿交织的叶片看上去很懦弱，风一吹过，成串的细碎黄花便婆娑轻摇，固然常常长得高到人头，但气质优美。
草木樨在绵延数公里长的长江岸边到处可见。
花期的草木樨很好识别。总状花序从茎枝上部的叶腋长出，外表缀着微小的黄色蝶形花，花序初时较短，随着花开明显伸长。花有浓厚的香气，常可见种种昆虫如蜜蜂、菜粉蝶等穿越在花间，忙碌个不休。
总状花序腋生
花香浓厚，很吸引小昆虫。
草木樨与苜蓿都是由三枚小叶构成的复叶。但在我的印象中，草木樨的小叶应该是长圆形的才对，我怎样会犯如此的错误呢？
于是，当天夜晚，我找出中国植物志来复习。这才发觉，原本草木樨有多种叶形： 倒卵形、阔卵形、倒披针形至线形都有。花期时的叶，尤其是植株上半部的叶，通常偏长；而冬天就开头萌发的幼株，其叶就常呈卵形或倒卵形，跟苜蓿叶特别相似。
草木樨植株上半部的叶呈长圆形。
草木樨幼苗的叶倒卵形或卵形，跟苜蓿特别相似。
草木樨本就有野苜蓿、胡苜蓿等别号，可见它们的相似，特别是没吐花前。不外，我发觉有一个特性可以区分它们：看托叶。草木樨的托叶是线形的，而天蓝苜蓿的托叶为卵状披针形，两者分明不同。
草木樨，托叶线形。
天蓝苜蓿（Medicago lupulina），重庆城区稀有野草。与草木樨比拟，它的托叶基局部明更宽。
查阅材料时才发觉，草木樨跟苜蓿的相似难辨由来已久，就连专家们也有搞不清的时分。
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之“苜蓿”条，形貌如下：“二月生苗，一科数十茎，茎颇似灰。一枝三叶，叶似决明叶，而小如指顶，绿色碧艳。入夏及秋，开细黄花。结小荚圆扁，旋转有刺，数荚累累，老则玄色。”
但清代博物学家程瑶田以为，李时珍所说的苜蓿但是是草木樨：“时珍黄州人，当亦求子于北边，而得草木樨子以试种者。盖木樨苜蓿，北人声响相似，李氏讹言是听，而二物又皆一枝三叶，有适然同者，于是图其状而笔之书，而不知其大误也。”
但如今看来，程瑶田的说法也是值得商榷的。由于荚果“旋转有刺，数荚累累”这个特性，分明是苜蓿属的而非草木樨的。我更赞同吴其濬在《植物名实图考》中的意见，他以为李时珍所形貌的，不是主要莳植用来喂马、开紫色花的苜蓿，而是“南方一种野苜蓿”。
草木樨的小荚果
草木樨这个名字，就出自程瑶田的《释草小记》。在此之前，它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字叫辟汗草：“辟汗草，到处有之。丛生高尺余，一枝三叶，如小豆叶，夏开小黄花如水桂花，人多摘置发中辟汗气。”——听起来，这几乎就是古时的去头油味神器，天然的香体走珠啊，照旧无偿的！
古时的生存条件远不及古代，前人也不像古代人一样可以天天洗头沐浴，草木樨之以是被选中，是由于它全草含香豆素，有着极度剧烈的香气，可以压味。这次，我拔了一株放在阳台上晾着，今后数天，不管晨昏，一到阳台都能闻到它那天性明白的浓厚气味。
中国植物志中还纪录，“我国古时用草木樨夹在书中辟蠹，称芸香”。沈括在《梦溪笔谈》中对此有具体形貌：“前人藏书辟蠹用芸。芸，香草也，今世人谓之七里香者是也。叶类豌豆，作小丛生，其叶极芬香，秋后叶间微白如粉污，辟蠹殊验。南人採置席下，能去蚤蝨。”
顺着这个线索摸下去，一种跟荼蘼一样海市蜃楼的植物显现了出来，那就是芸。《植物名实图考》之“芸”条下，收录了浩繁古籍中对“芸”这种香草的形貌，颇有传奇颜色，好比《晋宫阙名》、《洛阳宫殿簿》都纪录，各宫殿前成畦成畦地莳植芸这种香草。宋代的《邵氏闻见后录》则生动地刻画了它的香气：“大率香草，花过即无香，纵叶有香，亦须采掇嗅之方觉。此草远在数十步外已闻香，自春至冬不歇。”
那么，前人说的芸毕竟是哪莳植物呢？吴其濬以为约莫就是草木樨，“或谓即此草，外形极肖，可备一说”。中国植物志认同芸香是草木樨的别号，但同时持开放态度，说也约莫是某种菊科或禾本科植物，但绝非原产地中海的芸香（Ruta graveolens）。
植物学上的芸香（Ruta graveolens），芸香科芸香属。 彭慧宁摄于西安
抛开这段公案不说，草木樨本身就是种十分幽默的野草。它的分布普及欧亚两个大陆，汗青也十分久长。早在二千多年前，古希腊女墨客萨福就已写到了它，诗尾最初谁人“ melilot ”就是草木樨——
“And over the flowery fields where the lovely
Dewdrops lie and the roses
Rear and the lacy chervil blooms
With the melilot
清辉洒遍鲜花怒放的旷野
那儿珠露晶晶，玫瑰丛丛
带状细叶芹和草木犀花开簇簇。”
（《阿提斯，你该欣喜》，王命前译）
阳光洒遍草木樨怒放的旷野。
草木樨属共有20来种，我国有4种，多数是优秀的牧草及蜜源植物。种间很容易产生天然杂交，莳植品种也相当多。
随风蹁跹的样子很美
日本园艺家柳宗民就很喜好草木樨与白花卉木樨。看着它们被风撩动的样子，他称赞道：“都是标准的野草，但它们随风蹁跹的容貌真是别有一番风姿”。
（作者周敏，资深媒体人，博物喜好者，到场编写《熟悉中国植物 东北分册》，一局部群众号：植物上瘾者。 )
责任编纂：王昱
校正：施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