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是有声画:苏舜钦《淮中晚泊犊头》的深度赏析
苏舜钦(1008一1048),字子美,宝穴(今四川中江县)人,宋代出名墨客。有《苏学士集》十六卷传世。
苏舜钦七绝《淮中晚泊犊头》一诗向来脍炙生齿,备受好评:
《淮中晚泊犊头》
春阴垂野草青青,时见幽花一树明。
晚泊孤舟古祠下,满川风雨看潮生。
此诗前二句写雨出息色,后二句写雨中情形。阴云垂野,草色青葱,一树幽花,光显耀目。安插奇妙,善状光阴。最初一句写春潮涌涨,将整个画面搞活了,满纸淋漓,气韵生动。南宋刘克庄歌颂此诗“极似韦苏州(指韦应物《滁州西涧》)”(《后村诗话前集》)。清翁方纲《石洲诗话》也说此诗“妙处不减唐人”。近代陈衍《宋诗精华录》则说,“满川”句视“春潮带雨晚来急”,“气势过之”。
诗是有声画。固然绘画艺术所要体现的某些特性如色觉和光觉也会表如今诗中。杜甫《绝句》“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彼苍”,以比力和谐的四种颜色,而王安石佚句“浓绿万枝红一点”则以剧烈比力的两种颜色,相反告捷地刻画了光辉的春天而为众人所爱赏。但在有些诗中,写色觉并不像杜王诗那么分明,因此屡屡被读者所忽略。如韦应物《滁州西涧》“独怜幽草涧边生,上有黄鹂深树鸣。”幽草,深树都是浓绿,而黄鹂则藏于深树,是难以用视觉见其形,而仅有凭听觉闻其声,才晓得它的存在的。这里,墨客正是引导我们以听觉补视觉之所不及。苏舜钦诗的头两句,也值得我们细细了解品赏。在古汉语中,“明”主要是指光而非色,由于这树幽花是和阴森的高天,青碧的平野映托的,则此花约莫是白的,也约莫是具有较强光感的颜色如粉红的。韦应物本写所见,同时也写所闻以补其不敷。苏诗亦写所见,不仅注意到了色,并且也感遭到了光,非细赏则不知也。
陈衍老墨客以为苏诗后二句气势凌驾韦诗后二句,他仿佛忽略了两位墨客在诗中体现的不同心态。韦应物此时信步徐行,怜幽草,听黄鹂,处在一种宁静闲适的心境。因此即使春潮春雨忽然来袭,也会和那自横的野渡孤舟一样恬然自如。而苏舜钦却处行家役途中,沿路景色固然堪赏,而风雨潮生,孤舟晚泊,想到明天征程,心情自是难以宁静。韦写闲游,苏写旅况,重点既异,给人的印象也自不同。因此,很难说这是由于诗篇本身气势的强弱。
可以如此以为,感性头脑与敏感头脑是可以互补的。依据具体事物的具体条件所作出的分析,偶尔可以印证增补或修正从深沉
修养中作出来的直觉推断,反之亦然。如以上对陈衍所批评的“气势”的看法,就是一例。